反擊(徵求意見稿)《反擊》創作組集體創作北京電影製片廠一九一六年五月人物表江濤男43歲,黃河大學黨委書記。工宜隊員,省委常委。趙昕女60歲,省委副書記,革委會主任。鍾大闖男24歲,黃河大學工農兵學員,黨支部書記,黨委委員。老耿男55歲,黃河水利機械廠工人,革委會副主任。田大娘女58歲,貧農老大娘。王堅男50歲,黃河大學黨委副書記。卓瑪女19歲,芷族學員。肖紅女23歲,女軍學員。沈牛男21歲,工農兵學員。文若洲男56歲,黃河大學水利系教授。周浩女34歲,教師。於梅女40歲,江濤愛人,黃河水利機械廠工人。小梅女7歲,江濤女兒,小學生。韓小非男22歲,工農兵學員,韓凌之子。喬伯仁男56歲,黃河大學黨委副書記,革委會主任。薛耀宗男60歲,黃河大學水利系教授。韓凌男57歲,省委書記。宋平男45歲,省革委會祕書長。姚明力男38歲,省水利局技術幹部,反革命分子。一座牽山跨河的黃河大壩。壩上,龍門吊的巨大吊鉤徐徐升起。滾滾的激流從大壩底部的施工隧洞呼嘯著奔湧而出;洶湧澎湃,濤聲震天,大浪淘沙。浪濤中躍出兩個鮮紅的大字《反擊》。一道絢麗的彩虹,飛掛在蒸騰瀰漫的水霧中。……………………………………第一章一一九七五年夏。黃河大壩工地。一個頭戴安全帽,身穿工裝的人吹著哨子,搖動著手中的紅綠旗,不時地喊著:“閃開——,預備——”那宏亮的嗓音在山谷裡發出連續的回聲。這是黃河大學黨委書記,工?隊負責人江濤。他四十開外,濃眉大眼,身材魁梧。“放!”隨著江濤的小旗一揮,一號隧道洞口爆炸,二號隧道洞口爆炸,濃煙從洞口滾滾而出。江濤又一揮小旗:“放!”大壩一、二、三、四號底孔先後爆炸,硝煙瀰漫。江濤又一揮旗:“放!”八個底孔同時吐出滾滾的濃煙……二大壩上。硝煙過後,五十多歲的工人老耿興沖沖喊著走來:“江濤——”江濤:“老耿!”老耿興奮地:“一切都很好?壩身情況正常。”他們邊說邊穿過勞動的人流。並排朝前走著。老耿:“今天的爆炸試驗證明,三結合小組提出的打開底孔和隧道的衝沙方案是完全可行的,這一來,淤在水庫的泥沙就可以排出去了。”江濤:“這是開門辦學,向工人階級學習的成果。”他們從隧道洞口前走過。隧道洞口處,人們在緊張地按裝閘門提升設備。一個身穿印有黃河水利工程隊的工人吹哨指揮徐徐移動的龍門吊車,龍門吊上,在著醒目的大標語:“認真學習無產階級專政理論。”三大壩工地上。推車,拉車,推土的人群往來如梭,一片歡騰。芷族女學員卓瑪汗流夾背,拉著滿滿一車爆炸碎的水泥渣子跑來,後面緊跟著穿海軍衫的肖紅也拉車跑過來。一個社員,開著拖拉機從工地上駛過。周潔老師也拉車跑來。穿著印有“黃河大學”背心的學員鍾大闖拉著空車迎面跑來:“周老師!”周潔:“大闖!”大闖指了指;“看,田大娘來了。”他朝手指方向喊了聲,“田大娘……”六十多歲的田大娘和她的小孫女挑著綠豆湯,擔著裝黃瓜的藍子向學員們走來。田大娘熱情地:“大闖,同學們,來,大熱天喝點綠豆湯,還有剛摘的黃瓜。同學們圍上來,七咀八舌地和大娘打招呼。小女孩熱情地舉著籃子:“這有剛摘的嫩黃瓜。”肖紅接過黃瓜,一撅兩半吃了起來。田大娘邊給學員們添湯邊說:“孩子們,多喝點,去火。”又到卓瑪身邊旁:“小卓瑪,你們在家愛喝那叫什麼油茶?”卓瑪:“酥油茶。”田大娘:“對,對,酥油茶。這個,好喝嗎?”卓瑪:“好喝!”文若洲按著滿頭大汗走來。田大娘:“文教授,你這麼大年紀了,還和大家一塊幹!”文若洲:“鍛鍊嘛,和這些青年人在一起,我也覺得年青多了啦。”田大娘:“你們開門辦學,辦到貧下中農的心坎上啦,你看,自打洋專家修了這個壩,咱們貪下中農遭了難,淤了一水庫的泥沙,把咱的好地都上了鹼了!打不出糧食,不能給國家多作貢獻,俺貧下中農心裡難受哇。自打老江帶你們來了,整天攀山下河,風裡來,雨裡去,一個心眼要把這黃河的泥沙治住。如今這大學辦得好呀!”文若洲誠懇地:“我們做得還不夠,還要請你們多提忌見哪。”田大娘:“忌見?哎,就捨不得他們走哇!”她看看學員們。大闖、沈牛和學員們互相對視、輕聲議論。田大娘從籃子裡捧出一堆荷包。卓瑪欣喜地:“這是什麼?真好看!”田大娘散發著,叨唸著:“這是咱村幾個老婆子連夜給你們繡出來的,一人一個,留個念星兒吧。”大闖接過荷包,念著上面繡著的字:“要把黃河的事情辦好。”他用手掏出荷包裡裝著的土,驚奇地,“土?大娘,您這是……?”田大娘:“這是黃河邊上的土,這土裡有窮人的淚,有烈士的血,有貧下中農的汗哪!帶著它,沉甸甸,熱呼呼的,走到哪裡,也不要忘了黃河啊……”大闖走上一步、捧著荷包激動地:“大娘,畢業後,我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塊土地上紮根兒了。”田大娘稍愣,微笑著說:“你們的心思,大娘知道……”大闖激動地:“是真的、大娘!”沈牛跑步上前,抖開一張決心書:“大娘,看!我們向院黨委表示畢業以後留在黃河,當工農的決心書!”決心書充滿了整個畫面。四工棚裡,一張紅紙椎在桌上,幾個同志寫著:“做限制資產階級法權的促進派,申請畢業當工農”的決心書。肖紅向窗外看了一眼,回身對屋裡喊:“卓瑪,快,江濤同志到門口了!”江濤進門,摘下安全帽,放下紅綠旗。迎著他的是一張張興奮的臉,一份份申請當工農的決心書。忽然,裡屋門開了,周老師推擁著穿著芷族服裝的卓瑪走進來。她雙手託著一卷紅紙,一步一步走到江濤面前,莊重地:“布穀鳥飛到草灘,是為了報告明媚的春天;寫給黨的話語,是為了表達真摯的心願。”江濤擦了擦手,鄭重地接過,打開看,是卓瑪要求畢業回西芷當牧農的決心書。江濤心情激動地仿著卓瑪的話說:“黃河深淺,看看浪花就知道;翻身農奴的心願,看看行動就知道。”他微笑著示忌大家坐下;深情地說:“同學們,我們偉大領袖毛主席為了我國人民子孫歷代永遠沿著馬列主義路線前進,在日夜操勞,……”江濤那深邃的眼裡格外明亮,“不久前,在一個瑞雪紛紛的晚上,毛主席想著祖國的未來,想著革命的千秋大業,想著,想著,想了整整一夜,當旭日臨窗的時候,他向全黨和全國人民發出了偉大號召……”江濤走到醒目的毛主席語錄前,深情地仰望著……毛主席語錄特寫:“列寧為什麼說對資產階級專政,這個問題要搞清楚。這個問題不搞清楚,就會變修正主義,要使全國知道。”師生們的眼裡閃著激動的淚花。江濤:“就是在那個自稱發達的社會主義國家引導青年向特權階層發展的時候,我們的工農兵大學生卻自願與工農劃等號,這是中外教育史上的偉大創舉,是學習無產階級專政理論的巨大收穫。”他興奮地望著學員們,“你們是幾個報春的,經過幾番風雨,必將萬紫千紅!”五工棚外。隨著江濤的話音,出現了貼滿工棚的色彩斑斕的大字報,人們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喬伯仁和薛教授走來。喬伯仁:“開門辦學,辦吧!你看,都不想回去唸書了,還要畢業後當工農……”薛耀宗:”是啊,喬主任,這大學畢業當工農,那還辦大學幹什麼?”喬怕仁:“說不清楚,聽說教育要整頓了,到時候再看吧。”一陣電話鈴聲,喬伯仁趕忙進屋。六工棚裡。喬伯仁拿起電話:“省委?宋祕書長?對,伯仁……什麼?哎呀,太好了!……”韓小非和同學們議論著走過窗下。同學甲:“小非,畢業的事你想過沒有?”小非:“我?我隨便,反正現在是讀書,將來再說……”喬倫仁招呼著:“小非,你爸爸官復原職了,還是省委第一書記!”轉過頭對電話,“什麼,明天下午兩點的班機?好,好,我一定去,我一是去……”七一架銀灰色的民航機降入跑道。滑行的飛機化為一輛紅旗牌小轎車在馬路上飛跑駛。小汽車內坐著省委第一書記韓凌,祕書長宋平和喬伯仁。剛從北京回來的韓凌,按耐不住地狂笑著,對喬伯仁:這次小平同志特地把我找去他家吃飯,他說文化大革命後,各方面的工作都有個整頓問題,要我們這些老傢伙敢字當頭,不要怕嘛,啊,哈哈。”喬伯仁深有感觸地:“教育是應該整頓了。”韓凌進一步煽動:“嗯,工交,科技,四個現代化都和你們有關、不能拖後腿呀。小平同志很重視教育,他說當前的主要危險是不讀書,要我們從這裡開刀。”喬伯仁:“從教育開刀?”韓凌:“你好好體會吧,文化革命是從哪裡開始的?嗯,小平同志還指示,整個整頓工作要以三項指示為綱。老喬,要有氣魄!”喬伯仁:“可我們學校的江濤……”韓凌打斷他:“這你放心,現在形勢不同了,再硬的石頭擋不住我們的路……”話音未落,汽車“嘎”的一聲停住了。人們猛烈地搖動了一下。從車窗看,黃河大學開門辦學的師生隊伍扛著紅旗、勞動工具,正穿過馬路。韓凌氣急敗壞地:“這就是大學,這也稱是大學生?”他拍拍司機的後背,喝道,“倒車!”汽車倒行。韓凌:“宋祕書長,回去立即召開省委會。全面貫徹小平同志的指示。”八省委樓梯上。省委會議室門外,門“砰”的打開。韓凌一臉慍怒,咀裡,“真不象話!”他邊走邊拉小提色的拉鎖,怎麼也拉不上。宋平上前接過色。韓凌對身邊一干部說:“這個班子不能貫徹新精神,必須加以整頓。”省委會議室內。委員甲乙正收拾東西。委員甲要趕上要離去的委員乙。甲:“老黃,今天的會開得太緊張了。”乙:“是啊!”甲:“趙大姐和老江的忌見是很值得重視的。”乙:“可是‘整頓’和‘以三項指示為綱’是韓書記從北京帶回來的喲。”省委樓梯。江濤、趙昕走下樓梯,兩人都在思考著剛才在省委會上的情景。江濤:“趙大姐,我真沒有想到這股風來得這麼猛。”趙昕:“這回你們學校又是首當其衝,你在思想上可要有所準備,啊!”江濤:“好,趙大姐,我走了。”江濤騎上自行車,從門前一排小轎車中間穿過。趙昕攏了一下頭上的白髮,看著江濤飛逝的背形。九韓家大院。紅旗轎車繞過一盤水池,塔松,停在一座高級的小樓前。一服務員打開車門,韓凌鑽出車。韓凌走上臺階,穿過假山、水池,別緻的走廊,只現出一座華麗別墅庭院。韓凌進門,門口一服務員接過帽子,邦韓凌脫下外衣。韓凌走到百頁葉門前,又一服務員“唰”的一下打開百葉落地門。他走進去,躺在安樂椅上。屋內有一座小巧的滴水泉。韓凌在安樂樓上閉目養神。泉水滴嗒。一個金魚池內,幾條金魚游來游去。韓凌睜開眼問:“怎麼拉的,這個滴水聲,怎麼沒有從前清脆悅耳了?啊!”宋平在門口對一服務員:“這滴水聲你們怎麼調的!不知道水聲不對,韓書記就睡不著覺嗎?趕快調去!”一服務員進來:“韓書記,喬主任和薛教授來了。”韓凌:“嗯。”?從安樂椅上起身。一盤平菓(特寫)韓凌畫外音:“關於教育要整頓的問題,薛教授聽說了吧?”薛耀宗:“道聽途說,感覺到一點。”韓凌:“人的感覺這個東西是很厲害的呀!”小非推門進來。小非:“喬叔叔,薛教授,爸爸。”韓凌:“嗯,怎麼樣,工農兵大學生,這幾個月有點什麼進步?”小非走到書架旁,一邊翻閱內部書,一也回答:“學習無產階級專政理論,參加工廠、農村的階級鬥爭。”韓凌:“我沒問你這些。”小非拿著書走到三人跟前,倚在沙發背上說:“我們還批了知識私有、上智下愚;要和工農劃等號,做普通勞動者。”韓凌:“我問你文化理論學得怎樣,材料力學,流體力學,彈性力學……學到什麼地方啦?”小非:“江書記說,結合治沙任務,學習專業理論,記得牢用得上,收穫大。”韓凌跳起來:“收穫,收穫,簡直是一塌糊塗。我問你,大學生當工農,那還要辦大學幹什麼?聽起來挺革命,完全是小資產階級狂熱。”薛耀宗為了緩和空氣:“是啊,是啊,韓書記,其實,責任不在小非,小非的學習是很努力的,就是江濤這個人。”韓凌:“嗯,以後要多聽喬叔叔和薛教授的話。”喬伯仁:“好啦,好啦,吃蘋果。”喬伯仁拿起一個大蘋果正要遞給小非,被韓凌拿去。韓凌舉起那個大蘋果問小非:“小非,這大蘋果在街上賣幾毛一斤?”小非:“四毛。”韓凌又拿起一個小蘋果走向小非:“這個小的呢?”小非:“兩毛。”韓凌:“都是蘋果,價錢還不一樣,大學生怎麼能和工農劃等號!”小非沉思。韓凌踱著步對喬伯仁、薛耀宗說:“教育不整頓怎麼得了。”喬伯仁:“我看這次整頓先從調查教學質量入手。”韓凌:“好。”喬伯仁:“我打算明天把開門辦學的人都抽回來。十幾輛滿載學生的卡車從林蔭道深處駛來,駛進“黃河大學”校門。卡車駛過綠樹成蔭的校園,劃過一座掛著銅鐘的古亭,卡車停在教學樓前。涼臺上。一個老師扯嗓子喊道:“同學們,不要走,馬上到主樓教室集合。”學生們紛紛跳下車,拿下行李、揹包,向主樓擁去。教室門口,已經放了一堆揹包,學生們陸續走入教室,環形階梯教室裡,已坐滿學生。大闖,文教授,周老師坐在第一排課桌前。肖紅從第二排探身問大闖:“大闖,開什麼會?”大闖:“不知道。”肖紅:“文老師,你知道嗎?”文若洲:“不知道。”喬伯仁站在教室的講臺上說道:“同學們,安靜點。”他提高噪門說:“根據省委領導的指示,為了貫徹教育整頓的新精神,我們首先要對教育質量加以調整研究。現在就請向學們進行一次臨時測驗。”學生們譁然,不滿地議論著:“怎麼,考試?”“什麼新精神?”周老師:“文老,這是怎麼回事?”喬伯仁畫外音:“周老師,請到前面來。”喬伯仁、薛耀宗走下講臺,周老師走到他們跟前。喬伯仁將考卷給周老師說:“周老師,請你把這考卷發給大家”。周潔拿著考卷沉思。薛耀宗走過來:“來,咱們一起發。”周潔拿了一份考卷遞給文若洲。文若洲看看考卷,皺起眉頭。薛耀宗發考卷,他走到文若洲身邊。文若洲站起身問:“老薛、這是誰出的考題?”薛耀宗:“怎麼?”文若洲:“這不完全是文化大革命前脫離實際的那一套嗎?”薛耀宗:“喬主任說,這是省裡的忌思。”說完轉身離去。學員們仍然議論紛紛。薛耀宗:“不要講話了。現在宣佈考場紀律:一、不準交頭接耳;二、不準看書;三、不準延長答卷時間.……。”教室一片哄亂,周老師走到大闖跟前,問:“黨委▉”大闖搖頭:“你快找江書記去。”周老師點頭離去。講臺上,喬伯仁翹著二郎腿正看文件,聽到學生們嘈雜的議論聲,他站起來重重地拍了幾下桌子。教室安靜下來,他又坐下來看文件。小非起勁地在答卷。沈牛思索著,大闖欲起又坐。後面,肖紅捅了捅大闖,大闖回頭,肖紅在考卷劃了個大“?”號,豎起給他看。大闖轉回頭,沉思著,又看另一邊。沈牛指著考卷背後寫著的“這是為什麼?”幾個字,卓瑪焦急地用目光期待大闖的回答。薛耀宗嚴厲地:“不準搞小動作,這是考試?”他說著走過大闖身邊,大闖騰地站起來,氣憤地:“這是突然襲擊!”喬伯仁驚奇地抬起頭。薛耀宗回頭驚愕。大闖:“我們找黨委去!”學員們:“對,找黨委去!”喬伯仁喝道:“鍾大闖!”他急步走下臺階,走到大闖跟前。喬伯仁:“你身為黨委委員,帶頭衝擊考試,破壞教育整頓,矛頭指向誰?”大闖堅決地:“誰走回頭路就指向誰!”江濤畫外音:“說得好!”大闖回頭。同學們聞聲回頭,閃開一條路。江濤出現在教室的臺階上。學生們興奮地議論著:“老江,老江來了。”江濤穩步地走向前來,周老師跟在他身後。江濤走到喬伯仁跟前,說:“大闖提出的問題值得深思啊。老喬,這場考試說明什麼問題,應該讓大家充分發表忌見。”文若洲:“老江,我說兩句。”學生們讓開路,文教授走上前來說:“大闖說得很對。這次考試的確和文化大革命中批判過的做法差不多。”薛耀宗:“文老,如果把這次考試和否定文化大革命聯繫起來別人就不好講話了。”江濤思考著。喬伯仁畫外音:“我們應該面對現實嘛”江濤轉頭看著他。喬伯仁走到文若洲跟前:“教學質量低,就老老實實認低,採取切實措施加以整頓”,說著又走到薛耀宗面前:“趕上去就是了嘛!答不上來就罷考,總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吧?”薛耀宗點頭:“是啊,”他走到大闖跟前說;“如果學得紮實,底子厚,為什麼怕考試呢?”江濤邊聽邊思索著:“怕考試?”十一大字報欄,一張貼上的大字報。標題是《這場考試說明了什麼?》同學們都圍攏去看大字報。韓小非在一旁也貼了一張大字報,標題《大學生要作大貢獻》。副題、堅次擁護這場考試。十二薛教授家。明光淨亮的穿衣鏡裡,薛教授正梳著頭。薛教授站在穿衣鏡前,妻子邦他整了整衣領。薛妻:“耀宗,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不要去了”。薛耀宗:“唉,你懂什麼,今天是教授會,很久沒開這樣的會了,一是要去。”十三主樓前。喬伯仁和一位五十多歲的幹部王堅走來。喬伯仁憤憤地:“王堅同志,你是校黨委付書記,又是多年校教育的老同志,你怎麼能同忌江濤這樣做呢?”王堅:“老喬,這不是江濤同志個人的忌見,這是黨委的決議。”喬伯仁:“好,好,我保留忌見。”說完向前走去。王堅看著喬伯仁遠去的身形,搖搖頭笑了。十四校園林蔭道。朝陽透過濃密的樹冠,灑下條條光影。教授們三三兩兩結伴而行。十五古亭旁。薛耀宗衣冠楚楚,笑容可掬走過來。一教師同他打招呼:“薛老,參加接待外賓啊?”薛耀宗:“不,不,參加一個重要會議。”十六教室裡。教授們走進來,陸續入座。薛耀宗坐在考學生時大闖的坐位上,自栩得忌,等待開會。江濤:“同志們,近幾天在我們學校裡,圍繞一場考試,展開了激烈地大辯論,情況大家都已經瞭解,據說搞這場考試是為了調查教學質量,進行教育整頓嘛,既然是調查嘛,就應該是全面的。”教授們聆聽,薛耀宗喜形於色。江濤:“所以,經過校黨委研究,就請在坐的同志們,也來參加一次考試。”薛耀宗愕然。教授們面面相覷。文若洲點點頭表示贊同,他看了看薛耀宗。薛耀宗正用食指撓著鼻樑溝,十分尷尬。江濤走下講臺說:“試題呢?公平合理,就用上次考學生的題。現在請同學們髮捲。”大闖和同學們髮捲。薛耀宗接過考卷,“這,這,沒有準備呀!”大闖:“嗯,學得紮實,底子厚,用不著準備。”教室一片嗡嗡聲,教授們交頭接耳,低聲議論。大闖學著薛耀宗的語調:“現在宣佈考場紀律:一、不準交頭接耳……”江濤微笑地看著教授們的反映。大闖:“二、不準看書;三、不準延長答卷時間……”肖紅和卓瑪學著監考官的樣子,揹著手走著。薛躍宋捧頭若思。大闖走過薛躍宋身邊,牆上的掛鐘時針正指向九點。掛鐘時針指向十點半。薛躍宋頻頻擦汗。江濤暗自發笑。一個教授神色難堪,他想了想,在捲上劃個大“0”。文若洲已在捲上寫了三句詩。“突聞考試實堪驚,憶昔思今倍覺醒。歡呼路線至歸正。”文教授的筆寫上最後一句:“教育革命萬年青”教授們在答卷,不少的人狠狽不堪洋相百出。江濤:“好了,我宣佈:考卷不論答得好壞,教授都可以繼續當下去。單憑這種考卷是衡量不出同志們的實際水平的,但是,它可以證明那種修正主義的教育路線和教學方法是十心愚蠢的。有人說這是讓大家出醜。不對!這是對修正主義教育路線的批判。……這使我想起一件往事。……十三年前,也是在這個數室。……(化入)十三年前的教室。年青的江濤在答卷,他身穿黃河水利機械廠的工裝。環形教室的幾根大柱子上掛著牛頓、愛因斯坦、伽利略等一類科學家的大幅畫像和“名言”。薛躍宋西裝革履,神色嚴峻,在考場上走著。前排的女學生劉曉華,臉色蒼白,顏上滲出豆大汗珠,一陣眼暈,她跌倒在地。江濤丟下考卷,急忙攙住劉曉華,叫著:“曉華,曉華。”幾個同學也邦著扶起她,議論著:“不要考了,攙回吧。”“這次不考怕要留級了。”“留級,還得退學。”薛躍宋:“就得退學,分權面前,人人平等。”學生們把劉曉華抬出教室。江濤顫抖地著拾起劉曉華那張染血的考卷。他臉上的肌內抽搐著,念念地:“這是吃人,是摧殘青年!走,找黨委去!”喬伯仁辦公室內。門砰然而開,江濤等闖入辦公室,喬伯仁愕然。江濤激動地:“喬校長,我抗議,你們不管學生的死活,搞突然襲擊,把那麼多的工農調幹生趕出學校,這是為什麼?”喬伯仁拍案而起:“江濤,我宣佈,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了。限你即日起離校!”林蔭邊上。樹散迅速掠過江濤的臉,他揹著揹包疾走著,神色顯得剛毅、倔強、激憤。“江濤——”江濤回頭轉去,洋學生打扮的姚明力氣喘吁吁久跑上前來:“你這是何苦呢?工廠只送咱三人來上大學,你只要給喬校長認個錯,就會留下來,我們在學校裡的前途遠大啊!”江濤有力回擊:“認錯?!”他們逼死了劉曉華,這個學校不是我們來的地方!”(化出)教室。兩張考卷,其中一張帶著血跡。江濤:“值得深思的是……時間過了十三年,可這兩種考卷卻完全一樣。”眾人驚愣、思考、憤怒……江濤:“這種資產階級專我們政的歷史教訓,我們決不允許重泛。大家想一想,這次考學生,究竟意味著什麼?”薛躍宋狼狽地按汗!江濤繼續講:“這難道不是否定教育革命的方向,翻文化大革命的案嗎?”十七校園,黃昏,夕陽似火。排球在空中滾動。大闖用力托起排球,喊著:“接住!”排球場上,周老師和學生歡快的託排球,沈牛接住球,喊著:“卓瑪!”傳給卓瑪。卓瑪接球,喊著:“肖紅!”又傳給了肖紅。肖紅沒接住球,一個踉蹌,身子向後倒在地上。同學們都笑起來。卓瑪埋怨地:“肖紅,你怎麼沒接住。”肖紅邊笑邊爬起來學著薛躍宋擦汗的樣子;“這……沒有準備。”球在地上滾。沈牛揀起球:“唉,學得紮實,底子厚,用不著準備。”說著把球傳了出去。師生們在歡樂的笑聲中繼續託排球。笑聲中。趙昕和江濤並排走著。趙昕拍著江濤的肩:“哈哈,江濤,這種精神你貫徹得不錯,不及格也沒有關係,劃個圈也是受教育,對他們要多邦助。”江濤:“是啊,趙大姐,資產階級打過來的這拳被咱頂回去,他們是不會甘心的。趙昕:“說得對,現在鬥爭越來越複雜。關鍵是要警惕我們黨內和資產階級坐在一條板凳上的人物。”一個排球飛過表,趙大姐閃開,江濤接住球。江濤:“嗬!好熱鬧啊!什麼事這麼高興。”大闖:“打退了資產階級的進攻當然高興了。”肖紅:“歡迎您和趙主任參加我們慶祝勝利的活動!”江濤收斂了笑容:“勝利,當然是應該慶祝的,但是,這只不過是無產階級在迂到資產階級突然進攻時的一場小小的前哨戰。”大闖:“好,繼續戰鬥。”用力的托起了球,排球戰鬥繼續著。江濤、趙昕喜悅地笑著。趙昕:“要堅持教育革命的方向,發展大好形勢。”江濤:“我們明天就把被他們回來的學生,送回開門辦學點。”第二章十八學校主樓前、鑼鼓喧天、人群歡騰,大闖正在興奮地擂鼓。大幅紅色標上寫著“開門辦學就是好。”一輛輛卡車滿載著開赴開門辦學點的革命師生,披紅掛綵,卡車車邦的紅標上寫著:“教育必須為無產階級政治服務,必須同生產勞動相結合。”卡車在歡送的人群中緩緩駛過。江濤、王堅站在主樓前的臺階上熱情地揮手送別。十九劇場。午臺上,一個苗族姑娘歡快起午。首長席上,韓凌、喬伯仁、宋平低聲交談,根本沒有看戲。一陣熱到的掌聲;幕落。韓凌懶洋洋地問:“剛才的什麼?”宋平:“午蹈《阿妹上大學》。”韓凌:”哪個阿妹呀?”宋平:“一個苗族的農村姑娘。”韓凌:“她通過考試沒有?”韓凌冷嘲地向喬伯仁歪了歪身子,”嗯?喬伯仁:“考試?哼!”他委屈、忿怨地,”第一炮就打歪了!”韓凌燃起一支菸,吐噴著,煙霧中“嚴禁吸菸”的燈標隱約可見:“沒有打歪。態頓工作,只要扣住‘三項指示為綱’這個核心,歪炮也是歪打正著。”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向宋平:“輿論累人士呢?報社總編來了沒有?”總編答應著,換坐位坐到韓凌身邊。宋平抓了個空,側身對喬伯仁:“韓書記小女兒在農村插隊,快一年了,韓書記注忌撤響,從來不提……”喬伯仁:“沒問題,今年上大學。”親手似乎出於無心地:“我兒子剛好和她在一個隊……”喬伯仁頻頻點頭:“一塊辦。”總編輯拿著幾份黃河日報的校揮向韓凌介紹:“這是社論《教育必須整頓——一論‘三項指示為綱'》”這是韓小非等工農兵學員的大字報《大學生要做大貢獻》,準備明天一起發。韓凌:“把韓小非的名字去掉,換上黃河大學工農兵學員。”總編:“接下去,二論工業、三論農業、四論科技、五論文藝……”。韓凌生氣地打斷總編的話:“發那麼多的社論幹什麼?你們就是不疼得鬥爭藝術,有些方面的問題可以以工農兵的名義發表文章嘛!總之,要想盡一切辦法把全面整頓的工作推動起來。”總編擔心地問:“韓凌同志,《人民日報》、《紅旗》雜誌可沒有宣傳、‘三項指示為綱’,全面整頓的精神……”韓凌:“你怕什麼?小平同志的指示不精神?社論還要加個編者按,教育技不好,關鍵在於領導,在於某些人對抗黨的方針。嗯!就是這個忘思,明天見報。”二十校園。《黃河日報》特寫,社論:《教育必須整頓——論“三項指示為綱!》,大字報轉載:《大學生要作大貢獻》。報紙一合,露出喬伯仁、薛躍宋的笑臉,他們正在古亭邊散步。薛躍宋:“形勢大好啊,這七、八年的水媳婦可熬出來了。”喬伯仁:“這七、八年,我們跑快了,攆上了錯誤,跑傷了吧,得,錯誤又攆上了我們。”說著他們走上古亭,下忌識地撫摸著亭內懸掛著的古老銅鐘。喬伯仁長吁了一口氣:“唉,這七、八年啊……”薛躍宋走到斑斑駁駁的亭柱前,看著黃河大學的校園感慨萬端“黃河園啊,你的青春回來啦。”銅鐘發出嗡嗡低吟。二十一開門辦學點,工地。一張大字報,標題醒目:《省報在為哪個階級說話?》,署務者密密麻麻,帶頭的是沈牛和肖紅。一群學員爭論著。小非正車刷自己的大字報,題目是《教育必須整頓——省報說出了我們的心裡話》!沈牛、卓瑪等同學圍了過來。沈牛雙手卡在腰上,壓制著怒火,對小非:“小非!我問你,到底要整什麼?為什麼要整?往哪裡整?”肖紅:“你說!”“該整的多啦!”小非也不示弱,拉著脖子喊:“開門辦學,上來下去瞎折騰,畢業當工農、簡直是極左!”沈牛:“啊,怕當兩毛的蘋果,是不是?”多叔人鬨笑,也有人不以為然。小非:“怎麼,不當就是不當,大學生和工農就是不能劃等號!”周老師:“小非,你過去也總說,向工人農民學習,說他們是國家的主人,今天,還是你,用商品差價來說明人與人的關係,你把咱們和工人、農民比作四毛、兩毛的蘋果,不覺得可恥嗎?這一套你是從哪裡揀來的?”小非;“上面的精神,誰敢反對?”學員甲:“什麼上面的精神,還是你老子的精神?”學員乙:“哎,我論問題嘛,是他老子的精神又怎麼啦?”沈牛:“哼!過去全省鼎鼎大名的走資派,我看現在也沒有改多少!”“你說什麼?”小非一把揪住沈牛的衣領:“你們抗拒上面的指示精神,還攻擊老幹部……”沈牛一把拉下小非的手:“整頓,整頓,我問你,教育革命,‘五·七指示’、‘七·三一’指示,毛主席的一貫教導,還林不林叔!”小非:“我就知道現在是‘三項指示為綱’!”說完離去。沈牛趕上兩步,切齒道:“‘三項指木為綱’……”二十二黃河水利機械廠,鍛工車間。氣錘有力地鍛打著。江濤的妻子於梅手持《黃河日報》和老耿氣憤地議論起來。於梅:“我看不對味!”老耿:“哼,有的人,文化大革命批什麼,他們現在就幹什麼;文化大革命樹什麼,他們現在就整什麼。”他想了想問:”江濤最近回來沒有?”於梅:“嗯。他還問起咱們廠的情況。”突然,汽錘仃了下來,一隻手按在閘門上。老耿:“誰?!”姚明力高舉手中的報紙說:“同志們,看到報紙沒有?開門辦學問題很多,省裡指示,黃河大學設計的這個放水排沙方案是缺乏足夠科學根據的,因此,閘門提升設備不造了。老耿:“那水庫裡的泥沙怎麼辦?”姚明力:“省裡已決定,從西方國家進口挖泥船排沙。”工人甲:“明明我們自己的大學生掃出了排沙的辦法,為什麼還要向洋大人伸手?”於梅:“是呀,進口挖泥船這個方案不是文化大革命中早就批判過了嗎?”周圍的工人們紛紛議論。姚明力:“這,我不管!”消走了,老耿雷吼似地:“啊,他們這是想一槍穿兩眼兒,一頭在工廠授管、卡、壓,一頭堵人家教育革命的路、這辦不到,同志們,咱們幹!”兩個汽錘,象兩隻鐵拳、上下錘打著……二十三夜、江濤家裡。《黃河日報》的社論和韓小非的文章,被粗大的紅鉛筆重重地打上了兩個大大的問號。鏡頭拉開,搖出桌上打開的馬列、毛主席著作,以及《紅旗》雜誌,讀書筆記等。江濤手裡拿著中央中央一九六六年五月十六日《通知》憑窗遠眺。江濤畫外音:“他們根本否認幾千年的人類歷史是階級鬥爭史,根本否認無產階級對資產階級的階級鬥爭。根本否認無產階級對資產階級的革命和對資產階級的專政。”江濤小女兒清脆的喊聲:“爸爸!”江濤回身:“小梅,怎麼還沒睡?”七歲的小梅爬在床上,雙手託著兩腮,神祕地:“爸爸你來,我跟你說句話。”江濤鄭重地走過來,站在小梅跟前認真地聽著。小梅眨著一雙眼睛:“爸爸。什麼叫整頓呀?”江濤略顯驚訝地:“小梅,你聽誰說的?”小梅:“我們老師吵架了。王老師說整頓好,李老師說整頓不好,……到底好不好呀?”江濤點點頭:“噢、你說呢?”小梅歪著頭:“我說不好!”更她看看爸爸,一骨碌坐起來。”說在整頓好的王老師,明天不讓我們去工廠勞動,還說長大了不用上以下鄉就上大學。”江濤仔細琢磨著小梅的話,扶小梅躺好,給她蓋上被單,說:“整頓就是不按毛主席說的做,反對新生事物,當然不好。”小梅又欲起身:“那你也反對整頓嗎?”江濤:“嗯,睡吧。”小梅滿忌地閉上眼睛:“我也及對。”江濤緩懷地踱了幾步,小梅突然又睜開了眼睛:“爸爸,那你們也吵架?”江濤笑了笑:“不,是鬥爭。”“那我也要鬥爭,鬥爭……”小梅喃喃地說著,進入夢鄉。輕輕的敲門聲。江濤開門,王堅走進來。江濤:“沒睡呀,老王?”王堅搖搖頭:“省委宋平來電話,要求我們這期學報轉發,省報社論和小非他們的大學報……”江濤眉毛一聳,又眯起眼睛沉思了一刻:“你看呢?”王堅輕輕把手一揮;“不理它。”“這還不夠,”江濤興奮地:“咱們發五、一六《通知》,和他們對著幹!”“好!”王堅激動地:“全文轉發!”隨著他拿起桌上的《紅旗》:“還有這裡批宋江投降派的文章即篇。”江濤:“對,那篇文章很有針對性!”他拿起一份稿子,“再加上學員們的大字報!”王堅:“好極了。”江濤:“走,咱們開個黨委和工?隊員會……”二十四報亭。《黃河大學學報》的封面。(特寫)學報落在報亭前爭相財閱的人們手裡。一個知識分子模樣的人擠著把錢塞入窗口,長龍般的隊伍裡有人喊:“哎,同志,排隊呀!”“對不起,對不起,我要出差趕火車……”那人接過學報就跑。”“喂!找你錢!”營業員探出頭來大聲喊著。兩個幹部模樣的人急不可待地打開學報來看。甲:“把這幾篇文章聯繫起來看,裡邊有名堂。”乙:“我看是對著省報的。”甲不由得一伸舌頭:“不要命了?”他們的聲音很低,但卻正好被剛剛買出一大捆學報的老耿聽到了。老耿指著櫥窗的省報說:“你們也看看他們是衝著什麼去的!”邱往全夾著一大疊省報走來,熱心地推銷著:“省報,省報,看吧,看吧,這裡有新精神、白送……”二十五韓凌辦公室。宋平急上,把一份學報甩在韓凌的桌子上:“亂了,全市都亂了。這是全省的理論刊物,要是傳到鄧付總理那兒……”韓凌瞟了宋平一眼,放下手中的雜誌,也是一本黃河大學學報。他不緊不慢地問:“有什麼反映?”宋平:“有的人說,把五、一六《通知》和三項指示為綱一對照,就覺得不對勁,好象有人篡改黨的基本路線。……”韓凌心虛地:“誰?他們說誰要篡改?”宋平搖搖頭:“還有轉載《紅旗》雜誌的那篇文章,有人讀完以後老是問:“現代投降派指的是誰?是誰要妄圖屏晁蓋於一百另八人之外?是誰一上臺就把‘聚義廳’改成‘忠義堂’,篡改黨的路線?是誰受了招安就去打方臘?鎮壓革命造反派?……”韓凌:“是誰,是誰?你不要為古人擔憂。現在講的是安定團結,哪有什麼投降派!”宋平:“不過在這個時後發表毛主席評論《水滸》的指示,一定是有所指的,我總擔心……”韓凌色厲內茬地:“神經過敏!你叫宋平,不叫宋江!通知一下,這期學報停止發售,賣出去的全部追回。組織人認真查一下這期學報的背景問題,對攻擊‘三項指示為鋼’的要嚴肅處理!”二十六報亭。報亭的窗板“啪”的一下關上。“學報停售”的牌子掛了出來。排隊買報的群眾不解地議論。“為什麼不賣?”“為什麼停售?”“這裡面肯定有問題!”大闖和兩個同學蹬著一輛滿載學報的平板車,邊蹬邊嚷:“閃開!閃開,同志們,學報來了!”群眾一聽是送學報的,紛紛拿錢要買。大闖一愣:“我們是給報亭送的。大家要買,請到報亭排隊吧。”一群眾:“他們不賣了。”又一群眾:“報亭掛出停售的牌子!”大闖驚異地:“不買了?!”群眾又圍上來,懇切地要求著:“你們就賣吧、賣吧!”學員甲:“大闖,明們賣吧?”大闖當機立斷:“賣!”學報飛快地到了群眾的手裡,人們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二十七湖邊。一輛北京“130”卡車嘎地剎住,車上的於梅朝著前面騎車駛來的江濤大聲喊住著:“老江!”江濤停車問:“什麼事?”於梅:“省裡把老耿的廠革委付主任給撤了,還說要開除他的黨籍呢!”江濤氣憤已極:“啊,他們憑什麼?!”於梅:“因為老耿帶著大家學了《黃河大學學報》轉載的幾篇文章,我們對‘三項指示為綱’提出了不同看法,他們就說老耿煽動工人反省委,反黨,反中央……”江濤:“嗯,我馬上去省委!”說罷飛身上車。自行車輪子在飛轉,江濤嚴峻的臉上佈滿了汗珠。突然,那兩個和大闖一起賣學報的學員迎面跑來,他們的衣服被撕破了,氣喘吁吁地邊跑邊喊:“大闖被一夥子壞人抓走了!”江濤猛猛剎車:“在哪兒?”學員甲:“報亭。”學員乙:“賣報時,有個留小平頭的傢伙帶了一夥壞蛋,又打又搶……”江濤焦急地推車便走。報亭前,平板車輪子朝天,還在轉動著。學報散落一地。江濤對兩個學員說:“你們先回去,我馬上去省委。”二十八韓凌的辦公室。韓凌皺著眉,緊張、急躁地翻看秀才們為他準備的材料,說:“都用不上嘛!”宋平為難地:“馬列的著作都找遍了,沒……沒有找到論、三項指示為綱’的。韓凌說:“你們就是不下功夫,差不多,類似的也可以嘛!江濤他是個工人,沒多少文化,他懂多少馬列?”他翻著《列寧選集》,突然喜出望外:“你看,你看,我一翻就翻到了,這句話就很不錯嘛!多有力量!”宋平奉承地:“韓書記的水平在那裡嘛!”韓凌踱著步:“你們就是不認真啊!”他在臺歷前停下來,用筆在上面寫了幾個什麼字,突然問宋平:“今天是九月十七號?”宋平:“是呀!”韓凌猛地拉下臉來,把鉛筆往桌上一扔,“呵,九年前,也是今天吶,江濤帶著一夥子工人衝進來造反是不是?”宋平:“對,就是他帶頭鬧的事。”韓凌從鼻子裡哼哼冷笑幾聲,拿出一張照片,自己看了看說:“你看!”宋平接過照片。照片特寫:當年批判韓凌的大會上,江濤在發言,會標上寫著《批判走資派韓凌》。韓凌:“這就是鐵證。”宋平翻過照片背面上用毛筆寫著:“歷史將證明我無罪。”韓凌繼續說:“哼,哼,九年九年,歷史跟我們開了個大玩笑,今天該收場啦!……”韓凌的話音未落,門砰然被推開。高大魁梧的江濤屹立在門前,目光中射出兩道憤怒的光焰。韓凌眼前迅速地閃現出九年前江濤戴著造反隊員的袖章衝進韓凌辦公室的情景。韓凌的眼睛裡掠過一道凶惡的目光,隨之又對江濤笑了笑:“坐。”江濤抑制著內心的怒火,一字一頓地說:“一個老工人,因為不同忌你們所謂的整頓,被你們又撤職又批判;這期的學報,因為發了幾篇批判修正主義的文章,就被你們扎壓查封。我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麼?鍾大闖因為賣學報就被你們抓起來,這又是為什麼?他們到底犯了什麼罪?”韓凌:“什麼罪?今天和這個對著幹,明天和那個對著幹,現在又跟省委、跟中央幹上了!一會兒要大學生當農民,一會兒整教授,這次又反起‘三項指示為綱’來了。”宋平遞過學報,韓凌翻開學報:“你看鐘大闖這篇文章寫的是什麼?!”‘某些人打著實現四個現代化的旗號反對批判資產階級法權,’這某些人指的是誰?!”江濤:“誰把資產階級法權當作命根子,就對著誰,難道批判資產階級法權有罪嗎?”韓凌一付為民請命的腔調:“批判資產階級法權?多革命啊!可你有足夠的物質基礎嗎?你能解決衛星上天嗎?能解決自動化,機械化問題嗎?文化革命亂了九年,全省幾千萬老百姓,他們盼什麼,盼著菜籃子裡裝上更多的豬肉和青菜,住上更寬敞的住房,穿上更漂亮的衣服……”江濤:“韓凌同志,你講的對我很有啟發,”江濤走到書櫥前抽出一本書,“我也想起了一段有名的話:“堯有革命的衝動是不夠的……”韓凌緊接著:“就是嘛,那是空談,是假革命!”江濤不動聲色地繼續念:“堯有革命的衝動是不夠的,我們還需要一盤土豆燒牛肉的好菜,需要有書和良好的往宅……我們應當有更多的吃的、更多的好菜,學校和芭蕾午……”江濤“啪”地把書一合,露出封面:《赫魯曉夫言論集》。韓凌象捱了一巴拿似的,臉上,脖頸的肥肉不自由主地抽搐了一下。江濤:“你們想把不搞現代化,不關心群眾生活的帽子扣在這些好同志身上,可是,是誰踏遍了黃汙幾千裡找出了治沙方案?是誰不分白天黑夜拼命地生產治黃河的機械設備?是誰裝著黃河兩岸的幾千萬人民?正是他們!正是被你們撤職、批判、鎮壓的人!”韓凌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惱怒地走到一旁。江濤繼續激動地說:“我們是要搞現代化,可是我們更懂汲不抓階級鬥爭,不批判資產階級法權,黨就要變修,國就要變色!在那個所謂的社會主義國家裡也搞現代化。可是,衛星上天,紅旗落地,那裡的革命者,住的是監牢,戴的是腳鐐、手銬!”韓凌的臉漲成豬肝色:“你不要扯遠了”,說著伸出三個指頭:“我們講的‘三項指示為綱’,是既講政治,又講經濟的!”宋平:“而且是有理論根據的。”說著把《列寧選集》遞給韓凌。韓凌:“聽聽列寧是怎麼說的吧!‘從政治上看問題和從經濟上看問題有同等的價值,二者都可以採用!’也就是說政治和經濟都要放到綱的位子上。嗯,《列寧選集》一九七二年版,第四卷第四四一頁。老祖宗的話沒有錯吧?”韓凌把書往桌上一攤,得忌地坐在沙發上:“同志,要多讀點馬列的書阿!不然會出大笑話。”江濤定眼看看韓凌,爆發出一陣大笑:“念下去,接著念去!”韓凌愕然地看看江濤,趕快再看看自己剛才念過的那段話,江濤從韓凌手裡拿過《列寧選集》說:“韓凌同志,你剛才唸的那段話是列寧引用布哈林的話,”韓凌面色蒼白,十分尷尬。“而不面就是列寧對布哈林這個觀點的無情批判,我來幫你念吧!”如果以為從政治上看問題和從經濟上看問題有同等的價值,二者都可以採用,這就忘記了馬克思主義最起碼的常識,!江濤合上書:“韓凌同志,你把布哈林當成自己的老祖宗啦!”韓凌、宋平面面相覷,無言以對。宋平趕緊說:“這是疏忽。”江濤嚴肅地:“這絕不是偶然的疏忽,說明省報上鼓吹的這套東西是老機會主義的破爛!”韓凌絕望狂叫:“你放肆!你要考慮考慮後果,三項指示都是毛主席的話。”趙昕走進來,仔細地聽著江濤的話。江濤:“毛主席從來講的是以階級鬥爭為綱。”趙昕:“講的好啊!”江濤:“趙大姐。”趙昕拍拍江濤的肩膀,走到韓凌面前,她把一疊信件放在韓凌面前:“你看,我們已經收到了幾百封工農兵的來信。人心、黨心、黨員之心是不喜歡你們一套的,剛才絕大多數常委都來了,對你不經過常委討論就扣壓黃河大學學報,大家都很氣憤、堅決要求把這件事向毛主席、黨中央報告,同時坤印五萬份學報,把毛主席的思想送到廣大群眾的心裡。”江濤眼睛發亮,緊緊握住趙昕的手。趙昕對江濤:“老耿已經恢復了職務,大闖也回學校去了。”江濤:“好!咱們看看他們去。”說著兩人走出。屋內,過了半晌,韓凌才從沉重的打擊下甦醒過來,突然,他把工農兵來信往茶几上一扔,從沙發上跳起來,撥動紅色電話機:“接北京,鄧副總理。”歌聲起。校園,古亭前,大闖等同學潮水般的湧來,趙昕、江濤激動地和大家握手,笑著。印刷廠,滾筒飛速旋轉,學報源源而出。水力機械廠。學報特寫。老耿手拿學報慷慨激昂地發言。牆上醒目的會標:“評《水滸》,狠批投降派。”周圍群眾高呼口號。黃河邊。沈牛等手技測量花杆、儀器,在黃河邊上忙碌地工作著。黃河浪濤奔騰向前。第三章二十九韓家的庭院裡。小非揹著書包走在甬道上。迎面,一位男服務員驚訝地理怨:“小非,你怎麼自己回來了?你爸爸交待過,你回來時,打個電話,派小車去接你。”小非淡淡地笑著,點頭走過。一位阿姨託著空盤子從一邊走來。她同小非打了個招呼,帶著幾分神祕地說:“唉,聽你媽媽說,你爸爸要送你去外國去唸書,說那樣才能學到什麼真才實學……”“留學?”小非精神一振。阿姨還繼續著自己的話:“真不明白,外國大學比咱們的……”小非:“我爸爸呢?”阿姨收住話,向一邊一指:“釣魚呢。”飄著斑爛浮萍的魚池邊,韓凌懶洋洋地半躺在尼龍躺椅上,把裝好魚餌的釣鉤甩進魚池。他身邊的茶几上擺著清涼飲料、香菸、茶具和一個顯眼的進口小冷芷瓶。喬伯仁和王堅系坐在韓凌兩側。王堅神色嚴峻,注忌著韓凌的談話。韓凌:“……作為一個老同志,我一直想挽救他,使他能同我們的工作合拍、不致於在這些年極左的泥塘中越陷越深。但,事與願違啊……”喬伯仁敲著邊鼓:”是啊,韓凌同志對他真仁至義盡了。”王堅起身踱步,思考著,突然,他停住腳步憤怒尖銳地問:“直說吧,你們到底要對江濤怎麼樣?”韓凌瞥了王堅一眼,從茶几下層取出一份文件,遞過來,“老王,你先看看這份文件,這是我同中央通話的記錄,鄧付總理批評我們啦,不果斷,太手軟,是呀……”王堅看著文件,驚愕地:“掛職不放?這和撒職有什麼兩樣?”韓凌仰面朝天,“可以自己去理解嘛。”他拾起身子面向王堅道:“江濤這幾年排擠、打擊老幹部,你也身受其害,應當起來大膽揭發。”王堅壓抑著怒火,對韓凌:“你這是……挑唆,七八年來,我們一起工作、學習,他從來沒有壓過我!”他轉向喬伯仁,激動地:“也沒有壓過喬伯仁!他從來是真誠地幫助我,鼓勵我,愛護我……”他深情地沉思片刻,“從他身上,我看到一個共產黨員的堅定立場;看到了文化大革命培養鍛煉出來的新幹部的反潮流精神!”他凝視著,走向韓凌:“我沒想到,你會對他作出這樣的決定,這是但害!”說完大步走去。韓凌滿面憤怒,把魚杆一扔,盯著王堅遠去的身影,招呼著:“老喬。”喬伯仁走到韓凌身邊坐下,傾聽著。韓凌:“撒掉江濤以後,立即宣佈撤銷開門辦學點,首先是大壩工程!”他狠狠地低語著:“看來,王堅也靠不住,乾脆一起撤掉!”喬伯仁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是老幹部哇。”韓凌:“不聽話的,新的老的一塊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當然,也要有個步驟。”喬伯仁點點頭。韓凌:“今天晚上,你協助宋平……”三十黃河大學黨委會議室。群眾聚集在黨委會議室門外,低聲議論,有人“噓”了一聲。人們屏住呼吸,向屋裡傾聽著。宋平的畫外音;“好,我繼續宣讀。”會議室裡,宋平得忌地捧著文件?讀著:“……免去工宣隊張楷同志黃河大學黨委付書記的職務。免去工?隊黃新、李大成、於永泉校黨委委員職務,調回原單位工作……”委員仍驚愕,憤怒的神情。會議室外,群眾情端激烈,文教授和周老師忿忿不平地交換著眼色。宋平的畫外音:“……希望你們……”會議室裡,喬伯仁的目光擋視著會場,聽著宋平的?讀。觀察著反映。宋平:“……回到工廠以後,為把國民經濟搞上去多做貢獻。張楷同志主管的教改工作,由薛耀宗教授負責。薛耀宗矜持地笑笑,同目光交觸到的人點著頭。王堅憤怒地:“說說理由嘛!”宋平看看喬伯仁,喬伯仁道:“很清楚,為了要充分發揮教師的作用嘛。”一片嘈雜。宋平用空茶缸敲敲桌面:“我接著?讀:第四,江濤同志……”他的目光從文件上溜向江濤。江濤正安祥、泰然地注視著他,他慌忙收回目光,念道:“破壞黨的知識分子政策,亂提極左口號,給省委施加壓力,對抗‘三項指示為綱’,對抗全面整頓,破壞安定團結,錯誤是嚴重的。省委決定,江濤同志掛職不放,由喬伯仁同志代理黃河大學黨委書記職務。”群眾,無比義憤,大闖拍案而起,“省委這個決定是錯誤的!”王堅:“我抗議這種迫害行為!”一道閃電,“要求省委撤消這個文件!”一陣雷聲。宋平沒料到反映會這般強烈,心驚膽顫地溜出會場。“不知道這是黨委會嗎?”他喝問臺階上議論著的群眾。工人甲氣憤地:“薛教授不是黨員可以列席,我們是黨員怎麼就不能聽!”宋平:“什麼……”學員乙:“噓!江書記講話呢!”江濤屹立案前:“同志們,掛職下放也好、全面整頓也好,無非是一個意思:文化大革命以來,我們搞的一切都不行;文化大革命以前那一套都是好的。但是,他們忘記了一個真理,那就是:復辟倒退行為從來是短命的,新生事物不可戰勝!”掌聲雷動!江濤:“我們的黨,是偉大、光榮、正確的黨,她經歷了十次路線鬥爭的考驗。她屹立著,像黃河的中流砥柱,迎接著一千次,一萬次的挑戰!”又是暴風雨般的掌聲!電話室裡,正在做著電話記錄的宋平慌忙捂住電話,氣急敗壞地,“不,他們是給江濤鼓掌呢,局面不好挖劑,……對,對,我就是這個忌思,只要把首長精神一傳達,群眾一定會覺悟的。是,韓書記,馬上。”他精神抖撒地放下聽筒,轉過身來,看到電話室的老服務員正在鼓掌,湊上去,訕笑著說:“老大爺,別鼓掌了,你上當啦!”老服務員白了他一眼,更加起勁地鼓著掌。黨委會上,江濤繼續發言:“同志們,這幾年的路是怎麼走過來的?……是按照毛主席指引的道路走過來的。這是條嶄新的路,艱苦的路,這條路我們走定了,原有的九十七個開門辦學點,一個也不準撤,門要越開越大!”群眾鼓掌。王堅:“同忌江濤同志提議的舉手。”說看自己首先把手舉起來。一層,二層從會議室到院子裡,人們都莊重地舉起手。宋平:“同志們!不要上他們的當。江濤,你不要執迷不悟了,掛職下放,這是給你的悔過機會。”他轉對大家:“他在煽動大家反對黨中央!明確告訴大家吧,省委62號文件是有來頭的,是按照鄧付總理的指示精神決定的!”文若洲、周潔等愕然。江濤緩緩站起,巍然挺立;“同志們,不管有多大的狂風惡浪黃河的水絕不會倒流,我們要為真理而鬥爭。”悲壯的國際歌旋律中,人們眼含熱淚拼命鼓掌。王堅:“江濤同志”,他奔向江濤,握住江濤的手。群眾一個個熱淚盈眶。江濤走著,老服務員迎上前一把握住江濤的手,他無限深情地望著江濤好久才說出一句話來:“江濤同志,看大家都在等著你呀!”江濤隨著老服務員走到小院門口。屋外。江海走出會議室,群眾緊緊圍上去。大家爭著和江濤握手,文若洲、周潔握著江濤的手,懷著崇敬的目光看著他。天空烏雲翻滾。三十一黃河邊。濁浪排空。風捲殘雲,黃河的怒濤在咆哮。江濤心潮澎湃,在岸邊來回踱步。江濤心聲:“喬伯仁為什麼敢把十七年批臭了的東西又搬出來?江濤踱步,激浪翻滾,濤聲震天。江濤心聲:“韓凌為什麼明目張膽地標文化大革命的帳,翻文化水革命的案?”江濤心聲:“鄧小平能代表黨中央嗎?”江濤心聲:“毛主席說:要驚惕出修正主義,特別要警惕中央出修正主義。狂風把樹梢吹得來回搖曳。江濤頂風疾步。柳樹枝條飛午著。三十二江濤家。江濤開門進屋。小梅光著腳“噠噠噠”地從屋裡跑了出來,叫著“爸爸!”江濤雙手拉住小梅問:“這麼晚了,還沒睡?”小梅:“爸爸,有人說你犯了大錯誤,說你是野心家,想當大官……”小梅流出眼淚。江濤一邊用手揩去她的眼淚一邊說:“爸爸可不喜歡眼淚。”小梅:“爸爸,咱們回工廠去吧,耿大爺他們都喜歡你,媽媽說要接你回工廠。”江濤抬頭往裡屋看。裡屋。於梅坐在床邊,知道江濤看她,站起,背過身擦眼淚。江濤抱起小梅走回裡屋,放下小梅,說:“小梅,你睡覺去吧。”走向於梅。於梅含著淚,揹著江濤。江濤:“於梅,你這還是頭一次來接我的吧。”於梅低頭不語。江濤:“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是我你送我上戰場。搞合作化、治黃河、反右鬥爭,文化大革命,你都是送我去戰鬥,可從來沒有把我從戰場上往回接呀。”於梅:“老江。”她的眼睛溼潤了,強忍住淚水,聲音顫抖著:“回工廠一樣鬧革命,咱們工人抱成一團跟他們鬥。”江濤:“於梅,工人階級登上上層建築是毛主席派我們來的。要是毛主席問咱們為啥回工廠,你說咱們該怎麼回答呢?”江濤扶著於梅的肩膀深沉地說:“在我們國家,哪一個人不受教育。哪一個家庭沒有學生?我們如果不把學校辦成無產階級專政的工具,培養無產階級革命事業的接班人,它就會象蘇聯那樣,專門培養精神貴族,成為復辟資本主義的工具,牢牢地佔領學校這塊陣地;是咱們工人階級的光榮和義不容辭的責任呀!”於梅:“可現在有人說:你是反省委、反黨、反中央”。江濤:“你相信嗎?”於梅搖搖頭。江濤:“是啊。”他停頓了一下又說:“毛主席領導我們党進行了十次路線鬥爭。陳獨秀、劉少奇、林彪都是打著中央的旗號,今天的鄧小平能代表中央嗎?”他們邊說邊走向窗口,窗外電閃雷鳴。於梅:“當然不能。”江濤:“我們就是要和廣大群眾一起同修正主義對著幹。”窗外一陣霹靂,一道閃電,接著下起瓢潑大雨。宿舍外,大雨如注。老耿穿著雨衣,向單元樓走來。老耿走進樓裡,姚明力匝了上來。耿師付瞟了他一眼,脫掉雨衣,使勁一抖,向前走去。姚明力掏出筆記本寫著。老耿開門,叫著“江濤”。急步走進屋,江濤大步匝上來,兩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於梅走來叫了聲:“老耿”接過雨衣。江濤:“老耿同志,你怎麼來了?”老耿:“昨晚,他們就把省裡62號文件傳到了工地上,大夥壓根兒不理他們的茬。同志們讓我連夜趕來,叫你頂住!整個工人階段都和你站在一起。”說著從懷裡拿出疊好的一面紅旗遞給江濤,說:“還要我把這個帶給你。”一抹晨光,透過明亮的玻璃窗。江濤激動地抖開紅旗,滿懷激情地:“老耿同志。”他看著老耿、於梅,回憶起風雷激盪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回憶起工人階級登上上層建築的情景,心潮起伏,熱淚盈眶。紅旗抖動,上面寫著:工人毛澤東思想宣傳隊。旗上染著斑斑血跡化著以下畫面:工宣隊的紅旗迎風獵獵。工人宣傳隊隊列整齊,浩浩蕩蕩開進黃河大學。江濤站在隊伍前列,向後揮手。老耿高舉紅旗衝上樓梯,槍響。老耿臂膀受傷,血染紅旗。江濤一個箭步衝上來,扶住老耿,接過紅旗,把老耿交給另一工?隊員。江濤高舉紅旗急奔向前,把紅旗插在樓頂上。紅旗迎風揚。(化入)江濤緊緊握著老耿的手:“老耿同志,這面紅旗留下了我們工人階級的鮮血,上層建築這個陣地我們要永遠佔領下去,要不停頓地向資產階級進攻。”江濤激動地走向窗子,晨風撲面,太陽就要出來了。三十三黃河工地。豎立在工地的大字報欄前圍滿了人。大學報標題:署名江濤的是:《走資派還在走》。署名鍾大闖、沈牛的是:《不準翻文化大革命的案》。署名卓瑪,肖紅的是:《從奴隸主的皮鞭到走資派的整頓》。署名周潔、文若洲的是:《要害是復辟資本主義》。江濤還在張貼大字報。兩個人在低聲議論著。甲:“老江這麼幹,我真替他捏把汗。”乙:“怕什麼,天塌不下來。”周潔畫外音:“老江。”周潔急匆匆地跑來。江濤從人群中擠出來:“出什麼事啦?”周潔:“喬主任到劉家渡撤點了。運器材的汽艇也給卡了。”大闖上前:“那還行,沒有汽艇,起重設備怎麼上來?”江濤沉思了一下,果斷地:“走!”眾:“我們也去!”田大娘提著漿,大步流星走來:“大娘搖船送你們!”三十四劉家渡辦學點。烏雲密佈。同學們正在緩慢地拆帳篷,收拾東西。旁邊停著四輛大卡車和一輛上海牌小橋車。喬伯仁叫喊著:“快,快裝,抓緊時間,不想走也不行,這是上級的命令。”薛耀宗在一旁指手劃腳,催促同學們搬運東西。老耿坐在石頭上,動也不動地抽著悶煙。黃河。江濤,田大娘等奮力地划船前進。劉家渡辦學點。帳篷基本已拆完,東西正往車上裝。一部分同學已上車。喬伯仁和薛耀宗走向老耿說:“老耿,再見啦。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請多提供寶貴忌見。”老耿敲敲菸袋站起來:“喬書記的忌思是讓我說幾句,行啊,我說幾句。”喬伯仁:“簡單點,風快上來了,別讓學生們淋了雨。”老耿:“我們送去的學生淋不壞。”轉向學生:“我說你們這些學水利的,也要學學辯風向,是東方風兒,還是西北風兒,掀順風浪還是掀逆風浪。”喬伯仁急了:“行啦,就講到這兒吧。”老耿啐了一口唾沫:“我還接著剛才那個話茬說。同學們,黃河水不管拐多少彎,總是要流進大海的。我相信,經過這場風雨,你們會回來的!”同學們紛紛把行李扔下車來,圍擾過來。大家爭先恐後地和老耿握手。喬伯仁和薛耀宗衝文若洲等人喊:“你們幹什麼,幹什麼,第一輛車光開走。”汽車開始發動了。遠處傳來江濤的喊聲:“不要走!”發動機聲又停上了。眾驚喜若狂:“老江,老江來了!”江濤等人跑來:“老耿。”老耿迎上來:“老江,你可來了。”二人握手。喬伯仁尷尬地走近。江濤:“老喬,要撤點?”喬伯仁:“是的。”江濤斬釘截鐵地:“黨委決定,一個點也不準撤。”說著,繼續往前走法。喬伯仁迫著說:“江濤,你應當明白,現在是我主持黨委的工作。”江濤繼續往前走:“那就請你按著黨委的決議,帶領大家沿著毛主席的革命路線走吧!”喬伯仁無言以對:“江濤,你……”轉身對薛耀宗、文若洲說“薛老,文老,咱們先走。”文若洲:“咱們走不到一塊了。”喬伯仁:“哼,咱們走”。拉起薛耀宗就走。文若洲看著江濤。江濤:“同志們……”江濤站在汽車踏板上,對著大家:“……為保證三天之內完成第一階段工程項目,這個點的師生,統統集中到大壩工地上去打殲滅戰,實現毛主席,要把黃河的事情辦好”的偉大號召!汽船卡了,怕什麼,咱們肩扛人拽,頂著風雨前進!”天空電閃雷鳴。雨點打在黃河水面上,濺起無叔個水花。無數雙腳,在有力地蹬地,前進。號子聲起,低沉有力的號子聲,撕裂夜幕,衝破雨簾,直上雲天:頂逆風,鬥狂瀾,一根纖繩連萬肩。不怕鬼,不信邪,革命理想,高於天!共產黨人鋼鐵漢,自有紅日照心間。踏碎黃河萬里浪,排山倒海齊向前!齊向前!齊向前!雨中,江濤和文教授一前一後的拉縴向前。浩浩蕩蕩的拉縴隊伍頂著狂風暴雨在河灘上挺進。鏡頭前掠過老耿、大闖、沈牛剛勁有力的臉:掠過肖紅、卓瑪大娘、周老師堅毅沉著的臉。風雨中,江濤剛勁的面孔。風雨中,老耿蒼勁的面孔。暮色中,拉縴隊伍緩緩而行的剪影。烏雲滾滾,雷聲隆隆。雨過天晴,彩霞滿天。從畫面底部出現拉縴的隊伍隊伍迎面走來充滿畫面。三十五韓家庭院。宋平同喬伯仁急匆匆走來。花園裡,擺著一排苔鮮班駁,奇花爛漫的盆景。韓凌閒散地往盆景裡澆水。宋平走到韓凌身後:“韓書記,江濤他沒有一點服軟的樣子,王堅也和他一樣,還在對著幹。”韓凌漫不經心地:“嗯,好。”說著繼續往其它盆景裡澆水。宋平:“大字報貼滿工地。說你是走資派還不夠,又發明了什麼走資派還在走。”韓凌:“什麼?又把文化大革命那一套搬出來了。”喬伯仁上前:“叫江濤這麼一折騰,辦學點一個也沒撒回來。”韓凌氣急敗壞地把水壺一摔,惡狠狠地說:“難怪鄧付總理批我們手軟,把王堅撤掉。”說著他揹著手走到烏籠前,思索了一下江濤嘛,我給他安排個合適的地方。”三十六夜幕垂下來。一輛黑色轎車駛下黃河大壩,駛向村口,驚得村狗都咬起來……。田家門口。一隻手急促地拍著大門。門砰然而開,田大嫂出現在門口。卓瑪氣喘籲呼地:“大娘,他們把江濤同志抓起來了!”田大娘:“啊,下毒手了?走!”村街上。田大娘,卓瑪,社員們,學員們象潮水般湧出村街。人們喊著:“江濤——”“老江——”老槐樹下。黑轎車急駛而過,一溜煙跑了。人們追趕著,大闖、沈牛抓起大坷垃咬著牙朝轎車扔去。土塊象雨點般地朝轎車扔去。大娘撥開人群擠出來,喊著“江濤——”,悲憤交集,狠狠地▉道:“還鄉團!”牢房。江濤猛地被推來,他回頭罵道:“還鄉團!”大鐵門“砰”地關上。老槐樹下。田大娘含著淚水罵道:“還鄉團!”社員、學員圍在大娘身邊。大娘“二十八年前,就在這棵老槐樹下,還鄉團也抓過人啊那時後,韓凌是土改工作隊的,到這兒來檢查工作,一天晚上………”——二十八年前,夜色沉沉,秋風肖瑟,槍聲、狗叫聲響成一片,在沖天的火光中映出了村頭的老槐樹。兩個還鄉團荷槍押著韓凌走來,他臉色蒼白兩眼呆滯地回頭看了看閃著寒光的刺刀,閉上了眼睛。遠處,十五六歲的江濤和另兩個兒童團員手持紅櫻搶、木棍跟了上來。江濤透過樹杆,盯著前方,回頭向兩個兒童團員示忌。團丁押著韓凌從樹前走過。江濤等衝下去……。江濤用紅櫻槍猛刺一團丁……。另兩個兒童團員用木棍打另一團丁頭部。韓凌回過頭,驚往。江濤從團丁屍體上拔下紅櫻槍,拾起槍,拔下刺刀、割斷韓凌的繩子。槍聲傳來。從村中閃出一串火把。江濤對兩個兒童團員:“你們帶著他快跑!”兩個兒童團員:“那你?”江濤:“快!”兩個兒童團員扶起韓凌朝後撤走。江濤看了看追上來的敵人。拔下團丁的石手榴彈向相反方向跑去。還鄉團嚎叫著,追趕著。江濤依在一塊石頭後,端起了槍。“砰!”傳來一聲嚎叫。火把亂了陣。江濤又舉起槍,已經沒有子彈了。還鄉團伴著狗叫聲又追了上來……另一方向的韓凌拔開樹枝驚恐地看著……小江濤跑到黃河邊上,他從腰上拽出手榴彈來。“砰!”小江濤脖頸上中彈。他踉蹌欲倒。團丁們狂叫著:“捕活的!”追上來。江濤用力甩出手榴彈。一聲爆炸,團丁鬼哭狠嚎。火光閃閃,映紅了小江濤的臉,他怒視著又衝上來的還鄉團,轉身跳進了滾滾的黃河。韓凌和另兩個兒童團拔開灌木叢,心情顯得格外難過。黃河怒浪滾滾,一個羊皮筏子上,三十多歲的田大娘吃驚地看著水面。小江濤游水過來。田大娘把小江濤拉上了皮筏。田大娘驚異地:“江濤!”村口槐樹下。田大娘感慨萬端:“這二十多年,人們走的道不一樣啊……同學們和群眾在靜靜地聽著。田大娘:“那個被江濤救過的韓凌,解放後進城當了大官,慢慢地和咱們黃河人民心越來越遠了。砍合作社有他,大搞‘三自一色’有他,文化大革命中鐵鎮壓群眾也有他……沒想到哇,當年被還鄉團抓過的韓凌,今天他也成了還鄉團……”卓瑪激動得熱淚盈眶,撲向田大娘:“大娘。”田大娘扶起卓瑪:“孩子,別哭,要象江濤那樣、和他們鬥爭。”三十七牢房。鐵窗外雪花飛午,樹樹迎風挺立。江濤憑窗眺望,少頃,回身坐下來寫信……三十八熊熊燃燒的篝火。江濤感情而有力的畫外音:“……每天我站在小窗前向外望著。白天我想,你們一定在大壩上鬥爭著,工作著;夜晚我想,你們一定在老槐樹下繼續學習無產階級專政的理論……”槐樹前,篝火旁,田大娘懷裡抱著小梅,文教授邊聽邊擦眼鏡、大闖摯著信,抹了把淚水。江濤畫外音:“田大娘,過去你總問我,為什麼象韓凌這樣的老革命,一到勝利後,總和我們想不到一塊去呢,過去我也總想這個問題,今天,我越來越清楚了,他們在民主革命時期是,我們的同路人,搞社會生義了,舉革命到他們自己頭上了,他們就反對,成了革命的絆腳石,但,革命的洪流是阻擋不住的……不管現在鬥爭怎樣艱難,我相信,毛主席一定會帶領我們無產階級革命戰士開展對修正主義大反擊的!”伴看熊熊的篝火,響起歌聲:篝火熊熊喲遍地燃,火焰燦燦喲驅風寒。革命火種毛主席抪,烈火定要燒紅天!歌聲中,肖紅和卓瑪在看《列寧選集》。歌聲中,文教授在寫入黨申請書,……鏡頭回到篝火上,烈焰熊熊……第四章三十九篝火騰起熊熊烈焰。(急推)毛主席的重要指示:“什麼‘三項指示為綱’,安定團結不是不要階級鬥爭,階級鬥爭是綱,其餘都是目。”語錄化為萬杆旗,化為奔騰的黃河。豪邁、高昂的主題歌起:《毛主席率領我們大反擊》啊——黃河怒濤拍天起,奔騰咆哮幾萬裡。汙泥沉沙擋不住,毛主席啊率領我們大反擊!鄧少平要搞復辟,我們和他鬥到底。走資派在哪裡走,我們就在那裡大反擊。征途縱有千重險,頂風踏浪無所懼。反擊、反擊、反擊,迎接那光輝燦爛的共產主義!歌聲中出現以下畫面:紅旗前導,歡慶的人群如潮奔湧。郵局旁門裡,呼啦啦衝出一群身穿綠郵裝,騎著腳踏車,載著喜訊的郵遞員。另一邊,擠滿了販買《人民日報》、《紅旗》的人群。工作人員興奮地忙碌著。黃河大學的大字報區,許多我們熟悉的人在張貼大字報。鏡頭閃過一串大字報標題。小梅和另外兩個紅小兵用磚頭墊著腳,貼出革命兒歌:《鄧小平就是胡漢三》,群眾圍看:鄧小平就是胡漢三,野心勃勃想變天,我學冬子舉柴刀,消滅地主還鄉困。”一雙大手把《人民日報》疊在一起。老耿將報紙揣生在胸前口袋裡,對圍在一起的工人一揮手……四十一輛轎車在通過市區洪流般的人群。歌聲止,轎車中坐著趙昕,田大娘,於梅和小梅。田大娘拉著趙昕的手:“聽了毛主席的話,我一宿沒合上眼。我想著,幾個月了,黃河凍了,又化了,可江濤還是一點音訊也沒有。咱們看他幾回,回回不讓見,真狠哪!”司機側過頭,念念地:“他們抓了江濤,連趙主任也不放過,硬給逼著去蹉什麼點,還在下面煽動人整她。”汽車駛進一個冷靜、森嚴的院子。深長的走廊一端,趙大姐等人神情激動地等候著。小梅悄聲問:“媽媽,爸爸在這兒開會嗎?”於梅抑制住眼眶裡的熱淚,搖了搖頭。走廊盡頭的轉彎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一個高大的身形出現了。小梅突然尖叫一聲:“爸爸——!”閃電般地撲了過去。趙昕,田大娘,於梅緊跟去。小梅緊緊摟住江濤的膀子。江濤激動地握著趙昕的手、妻子的手,大娘的手。田大娘拉著江濤,抬起淚眼端詳著。用顫微微的手撫摸著江濤。突然江濤的眉頭聳動了一下,大娘忌識到了什麼,一把拉開江濤的衣領。一道紫紅的血痕,迭在還鄉田團槍擊過的疤痕上。大娘悲憤的目光。趴在江濤肩頭的小梅臉上掛著淚珠,眼睛瞪的園園的。幼小的心靈,埋下仇恨的種子。趙大姐把一份報紙遞給江濤。江濤的目光飛快地掠過報紙上的社論標題,頓時燃起兩柱火熱、熾烈的光。心中有千言萬語在翻滾著,他無限幸福,歡悅地輕聲道:“毛主席……”趙大姐:“毛主席為咱們說話了。”窗外,群眾歡騰的聲音隱隱傳來,江濤大步向前,猛地推開窗子。一陣歡騰聲浪象洪水一般向窗裡噴湧出來。江濤探身窗外,他看見——在毛主席重要指示的引導下,英雄的人民,似不盡的黃河水,滾滾東流。對面樓上,一幅巨大的毛主席畫像,親切,慈詳地喥望著一切。滿腔的熱血在他的胸中沸騰著。千言萬語終於迸發出來——”毛主席萬歲!”四十一省委走廊。趙昕與江濤邊談邊走。不時有人從他們身邊走過,打電話聲、打字聲依希可聞。趙昕:“毛主席一聲令下,群眾馬上發動起來了,這充分證明翻案不沒人心啊!”一工作人員:“江濤同志,那份要下發的文件您修改定了沒有?”江濤拿出文件指點著說:“為了使運動深入下去,要特別強調學習理論,研究政策這兩條。”一工作人員:“趙大姐,北京電話。”趙大姐去接電話,江濤走到打字室,拿起一份打印好的文件務看閱著。老耿、大闖探頭走進。老耿:“我到處找你,問誰都說你在,可誰都說不準你在那兒。老江,大夥合計了,建議咱們省的各系統批鄧大會就在大壩上開”。江濤:“好:讓黃河給咱們助威。省委也有這個想法。”老耿:“咱又報喜,又批判;先放水,後發言。”江濤對大闖:“學員們的情況怎麼樣?”大闖:“開批判會,寫大字報,學理論,查資料,搞社會調查,勁可足了。”說到這裡一笑,“沈牛他們要揪鬥喬伯仁。”江濤:“我們的矛頭是要對準鄧小平,老喬的錯誤是嚴重的,但我們還是要通過批鄧把他教育團結過來,你先找老喬談談,順便把最近幾份學習文件帶給他。四十二趙昕辦公室。趙昕放下電話,對江濤:“毛主席、黨中央一再打招呼,要求各級領導幹部站在鬥爭第一線,帶頭揭發、批劃:對幹部真是愛護的無微不至啊!……可惜韓凌是一句話也聽不進去。江濤:“運動一開始就抱病不出來,他究竟是什麼病?我看他是一搞修正主義就拼命,一搞社會主義就生病,在生病的掩護下繼續和革命人民拼命。”趙昕:“他是越滑越遠,實在是很危險吶,……我們還是要再找他談談。”說著遞給江濤一份材料:“這是最近一期的《激情動態》,階級鬥爭越來越尖銳複雜了。”江濤著著看著脫口而出:“姚明力?”恰巧,江濤看到姚明力與小非並肩,從半開著的門前閃過,他放下手中的材料,急步來到走廊。江濤:“小非!”小非:“老江!”姚明力:“江濤啊!再見。”和小非小聲地說了句什麼匆匆走去。江濤扶著小非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小非,你覺得姚明力這個人怎麼樣?”小非:“沒什麼,對我挺關心的。”江濤:“你瞭解他嗎?”小非:“工人出身,在蘇聯留過學,怎麼啦?”江濤:“這個人值得警惕啊!小非,在現實的階級鬥爭中,一個人如果不願和工農劃等號,那麼,反革命分子就可能找他,劃等號了。”小非:“有那麼嚴重?”江濤:“不僅嚴重,而且十分明顯。”小非:“……”四十三韓家庭院。韓凌正在專心地打太極拳。宋平走進,未敢打擾。韓凌用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宋平,仍在打著,直到收式。宋平:“這是寄給您的。”畫面:一本油印小冊子:《為保衛四個現代化而奮鬥》。落款:保衛四化委員會。韓凌:“保衛四化委員會?不是不準搞群眾組織嗎?”宋平:“但是群眾還是要組織,並且必然會找到他們自己的領袖。”韓凌:“主要是些什麼觀點?”宋平:“認為批判鄧付總理,實際上是破壞了四個現代化的宏偉遠景。口氣激烈了點……。”韓凌:“憂國憂民嘛!難免有偏激情緒。”他又指著小冊子的一段話說:“也在耽心打開隧洞會引起大壩斷裂;還惦記著進口的挖泥船。群眾很瞭解情況嘛!”喬伯仁畏畏縮縮地走進,韓凌將小冊子塞進衣袋。韓凌對喬伯仁:“你越來越難請了,薛教授呢?”喬伯仁:“他說他感冒了。”宋平:“老泥鰍!老喬,這兩天風是大了點,你可不能風大就縮頭啊,不然風過之後,又怎麼說呢?鄧付總理還在工作嘛!”韓凌:“我主要是想問問你這個打開隧洞閘門放水,到底怎麼樣?”喬伯仁:“我以前也是覺得不行,可是現生越深入瞭解,越覺得成功的可能性極大。”韓凌:“還是叫群眾去判斷吧!”喬伯仁回身,驚恐的目光落在了不遠的一個月亮門上。一陣門鈴響過,趙昕、江濤走進。趙昕:“老韓,疼好些嗎?”韓凌:“謝謝,謝謝,進展不大。”他招呼著,讓座。江濤:“老喬也來了,在談什麼?”喬伯仁:“啊……在談這個……批鄧大會。”趙昕:“那就一塊談談吧。韓凌同志,剛才接到中央電話通知,指示我們要以階級鬥爭為綱,排除干擾,深入批鄧,我彙報了咱們這次大會的準備情況。”韓凌:“那很好!”趙昕:“中央的指示很及時,這是省裡運動的幾份情況通報。”她從皮包中取幾份材料遞給韓凌又說:“階級敵人在活動,社會上有一些攻擊運動的謠言,還有人揚言要破壞這次批鄧大會。”韓凌:“破壞當然是不允許的。但是運動來勢很猛,群眾一時不理解,有些糊塗觀點,絕不足為怪。江濤:“韓凌同志,小撮有嚴重問題的傢伙、新老資產階級分子,沒有改造好的金建分子公開跳出來對抗批鄧,矛頭指向毛主席、黨中央,你卻把他們葉做群眾,還說是不理解,這不是很奇怪嗎?”韓凌:“噢,噢?是這樣?……久病臥床,太閉塞了,跟不上形勢啊!”趙昕“閉塞?恐怕你並不那麼閉塞吧!”韓凌:“你這話裡有話呀!”江濤:“你心裡很明白。在你病假期間、社會上謠言四起……,他也拿出一份《保衛四代委員會》能印油小冊子,韓凌一怔。江濤繼續說:“這裡的許多謠言,同你對運動的暖昧態度,以至某些言論,是直接相關的。”韓凌竭力剋制住自己的感情,氣急敗壞地:“你還想說什麼?江濤:“我還要提醒你,他們不僅有言論,而且有組織、有行動,還和省委的某些人有聯繫。”轉對宋平:“省委機關裡有個叫姚明力的,最近活動十小猖狂。宋祕書長不會不知道吧!?”宋平驚慌失措。韓凌:“還有什麼問題?”趙昕:“希半你能根據中央指示的精神,在明天的批鄧大會上,有一個新幟鮮明的態度。”韓凌:“當然,當然!”趙昕,江濤走了,韓凌的臉一點點地露出凶相。他叫了一聲:“老喬!”回頭一看,人去座空,那個月亮門大敞著。四十四一盞用報紙做罩的電燈發出微弱的燈光。房屋內,華貴的傢俱擺設得很不得體,煙霧騰騰,杯盤狼笈。在床上,沙發上,桌角上,窗分上散亂地聚著七、八個人。姚明力推著小非走進,滿面春風地:“介紹一下,韓書記的公子,一位有頭腦有熱血的青年。”彪子踉蹌地走近小非:“小非,還認得老兄吧?過去一塊療養、避暑……哼,文化大革命毀了我爸爸,今天又輪到了你爸爸……”姚明力握住小非的手:“韓渡同志現在的姿態對我們很有利啊!”小非惑地看看周圍,問姚:“你不是說討論實現四個現化化的問題嗎?”彪子冷笑一聲:“四個現代化?!首先是權!你看看這個!”他拋給小非一本小冊子:“天安門前已經行動起來了!”小非一翻就驚呆了:“這不是反……”姚明力:“該反的就得!”彪子狂叫:“事成之後,第一個絞死江濤!”“還有那個趙老太婆!”姚明力神氣活現地:“同志們,現在是乾柴已備,只待點火,我們拯救四化委員會要在鄧付總理的領導下、搞真正的社會主義……”彪子舉杯:“弟兄們,乾杯!”小非面色蒼白,跌坐在沙發上,耳邊響起江濤的畫外音“你不厭忌和工農劃等號,僅革命分子可能就要和你劃等號!”小非騰地站起,向外走去。姚明力逼近小非,眼裡露出凶光:“進了這個屋,就是我們的人了。”然後又拍拍小非肩膀說:“這個時後,我們需要你和你爸爸,而你也需要我們,為了拯救中國的前途和命運,咱們大幹一場吧!”突然,門外一隊巡邏民兵走過。屋裡的人們露出了恐懼神色。民兵過後,姚明力惡狠狠地:“今天夜裡誰也不準回家,明天早晨一塊上大壩!”四十五黎明。大壩下民兵的萌形,一抹紅霞照在身著工裝的工人民兵、穿對襟褂、扎羊肚毛巾油公社民兵和穿雪白的海軍服的肖紅臉上。會標《批判不肯改悔的走資派鄧小平大會》。卓瑪等持著綵綢,沈牛等抬著大鼓從人群中走過。工地上一片緊張、忙碌、喜氣洋洋的景象。工地指揮站。透過指揮所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大壩和會場。一個工作人員能進來,對江濤說:”韓凌同志來電話,說身體不好,今天的大會不要等他了。”江濤沉思了一下:“咱們照開!”他對著語筒:“同志們,為了確保放水排沙成功,我們在大會召開之前,再進行一次試驗。各組報告準備情況。”大壩上傳來喊聲:老耿:“吊車檢查完畢!”周潔、沈牛:“水利測量準備完畢!”“觀察儀準備完畢!”一聲哨子:“嘀——”。“不準放水!”突然傳來一個粗野的聲音。過玻璃窗,可以看見,農民打扮的彪子飛快地跑到起重機旁……四十六黃河岸邊的韓凌別墅。宋平用看遠鍾正向大壩方向張看。韓凌得忌地坐在沙發上,隨著留聲機放著的舊戲唱腔,用手打著拍節,“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宋平:“這齣戲不錯啊!”韓凌:“哼!我看你江濤怎麼收場!”說完,接過宋平的看遠鍾,向大壩看去。四十七大壩上。農民打扮的彪子拉開上衣,大喊著:“你們打開隧洞,這個山坡就要塌,大壩就要垮,你們就是黃河人民的死對頭!”圍觀社員吃驚地:“啊,那下游幾個縣就全完啦!”大闖:“這是你們煽動鬧事,我們做了幾百次試驗,大壩決不會垮!”雜亂的人群中,小非看到親人們喊了起來:“大闖、耿……”他身邊的兩個彪形大漢,一下把他擠到身後。姚明力見勢不妙,突然亮了一下證件:“鄉親們,我是省裡的,我不能昧著良心說話!打開隧洞,大壩就要垮、韓書記明明從國外進口了挖泥船,為什麼江濤不讓用?”人群中,富裕中農張老三擠了出來:“這事我可聽說了,挖泥船挖出的肥料讓大夥隨便拉!”老耿:“老鄉,別想自己的小日子,忘了階級鬥爭這個綱!”張老三:“管它什麼缸(綱),能裝糧食過日子就是好缸(綱)!”眾社員議論紛紛:“張老三這個富裕中農就是財迷腦袋!”“不過省委書記說的還能錯?”“是呀,大壩一裂可不是鬧著玩的。”姚明力見群眾稍有騷動,便大聲煽動著:“同志們,韓書記正是為了咱們過上好日子,而江濤為的是打擊老幹部,……我們,我們再也不能沉默了,今天的大會,要由我們拯救四化委員會主持……”沈牛怒指姚明力:“你反動!”損失的要求!姚明力,這些情況你是知道的,你現在又提出挖泥船的問題,是別有用心。”群眾質問他們:“拯救四化委員會是幹什麼的?為什麼造謠?”姚明力驚呼:“大家別上當!”江濤:“同志們,現在我代表省委宣佈,所謂拯救四化委員會是個非法的反革命組織。他們今天的活動決不是孤立的。這幾天北京天安門廣場上有一夥反革命信徒也是這樣乾的。”群眾憤怒了。大闖:“什麼?他們敢在毛王席居住的地方鬧事?”卓瑪氣得眼淚直轉:“天安門廣場是毛主席當年檢閱我們紅衛兵的地方,是我們翻身農奴日夜嚮往的地方……”群眾振臂高呼:“堅決鎮壓反革命!”“保衛黨中央、保衛毛主席!”大闖等人阻住了姚明力等幾個反革命分子的胳膊。五十一輛紅旗牌橋車爬上大壩,韓凌出場了。被群眾扭著胳膊的小平頭,看見韓凌如見親爹,喊了起來“韓書記,你可要替我伸冤哪!”韓凌看了他一眼,走向工地指揮站去。韓凌在話筒前說:“同志們,我來晚了一步,出現了這樣的局面,我是有責任的!“仃頓了一下,”今天的大會,是省委批准召開的!”眾議論紛紛,彪子瞪園了眼睛:“他媽時,怎麼他也唱這個調另一個傢伙瞪了他一眼:“你懂了屁!”聽著韓凌接著說:“當然羅,也不要抓人嘛!”姚明力突然用力掙脫了胳膊。韓凌:“革命群眾中間出現了不同忌見,乃至錯誤的忌見,應該允許自由並論嘛!”姚明力突然狂叫起來:“江濤鎮壓革命群眾絕沒有好下場!”“堅決擁護韓書記的領導!”江濤騰地站起來,對韓凌:“你這是為敵人講話,我們決不能給反革命分子以言論自由!”韓凌眉毛一皺,但馬上又舒展開來,懇切地:“江濤同志,一個新幹部要學會正確對待群眾運動,這個方面我是有教訓的……”江濤:“你是正確對待群眾?!文化大革命頭一年,你一夜之間把幾百名造反派打成反革命,去年七、八、九月份你大刮右傾翻案風,對革命群眾進行了殘酷鎮壓。你曾說過要正確對待群眾?今天,一小撮反革命分子要奪共產黨的權了,你倒說是群眾運動,你保護的群眾到底是哪個階級的人?”韓凌:”你這是政治陷害,他們是革命群眾!”江濤手指會場:一股濃煙沖天而起,主席臺上“批判不肯改悔的走資派鄧小平大會”的舞紅會標已理被“保衛四化誓師大會”的黑色橫幅墨上……江濤怒對韓凌:“他們書寫反動標語,行凶打人,惡毒攻擊毛主席、黨中央,這是革命群眾?!他們擁護鄧小平,還抬出你這個大官來做他們的領袖,而你又自願充當他們的保護傘,你又是什麼人。這是無產階級和走資派、反動派的階級衝突!你死我活的大博鬥!”江濤說到這裡,猛抬頭只見大闖已經飛快地攀上掛會標的梯子,鮮血順著他的臉流下來,他仍然以頑強的毅力向上攀著。江濤趕緊衝向梯子。大闖攀到梯子頂端,撕下反革命分子掛的黑色橫幅。他抬頭看去,暴徒們圍著梯子團團轉,叫喊著,大闖把橫幅向他們頭上狠狠摔去。他擦一把臉上的血跡,看著鮮紅的會標,又看了看祖國的大好山河,露出欣慰的笑容。當他向下攀緣,突然眼前一黑,順著梯子滑落下來……江濤不顧一切地搶上去,接住了大闖。大闖傷傷睜開雙眼,見是江濤,猛地抓住江濤的肩膀。這時,小非見此情景,要衝過來,姚明力拉住他的肩頭,威脅地亮出匕首。小非狠狠地給了他一記耳光,一股勁跑到江濤,大闖處。他看看江濤,又看看受傷的大闖,百感交集,眼淚奪眶,“老江!大闖:“我錯了,這夥反革命!……”江濤:“立即投入成鬥!“小非堅決地點點頭。卓瑪等學員熱情地挽起小非的手臂。江海懷著滿腔仇恨,對身旁的老耿說:“命令民兵立即開上大壩,鎮壓反革命!”五十一指揮室內。韓凌一手壓住電話,對耿:“我是省委書記,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調動民兵!”江濤、田大娘等扶著頭上扎著白綢帶的大闖進來。江濤怒對韓凌:“上次省委會上怎麼講的?壩上一旦有事,立即出動民兵,這是省委的決定!”韓凌氣急敗壞地按住電話:“你!你知道這電話一打出去會出多麼殘酷、可怕的情景嗎?你手不軟、心不跳?”田大娘滿腔怒火,猛地拉開江濤的衣領露出了傷疤:“韓凌!你抓江濤時手軟過嗎?”她又用顫抖的手摸了摸大闖頭上的紗布:“你看見他們被打、受傷、心跳了嗎?你到底疼的是些什麼人?”韓小非衝進來,在同反革命分子的搏抖中,他也受傷了,衣服也撕破了,他一步一步逼近韓凌,咬緊牙關迸出幾個字:”我今天才真正認識了你:“還——分——團!”田大娘一把甩開韓凌按在電話上的手,說:“江濤,發話!”韓凌又一次撲到電話機前,狂叫、“你們這是根據哪一條?!這是違反黨紀國法!”江濤:“根據哪一條,根據馬列、毛主席的一貫教導,必須對資產階級實行專政!沒有這一條護身,我們就要掉腦袋!你反對這最根本的一條,就證明你是無產階級的叛徒!如果你繼續阻攔,就是現行反革命!”江濤的話,有如沉重的鐵拳,打得韓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眼裡燃燒著恐懼,絕生和凶狠的火焰。江濤威嚴地拿起電話:“全體民兵立刻出擊!”汽笛怒吼!於梅帶領著黃河水利機械廠的民兵向會場奔來……黃河大學的民兵隊伍向會場奔來……姚明力驚惶四顧,拉出對講機天線,壓低聲音暴躁地呼叫著:“0020,0020,我是0010……啊,我們已經開始行動了,我們已經把他們都吸引過來了,你們馬上行動!”省委大樓門前,一群暴徒狂叫著,向臺階上衝去。火光、濃煙,掠過趙昕辦公室的窗前,趙昕憤怒的目光離開窗口,威嚴地向守候在電活機旁的幾名工作人員點點頭,他們一起抓起電話……城市街邊上,從許多工廠、商店、路口、湧出一隊隊城市不民兵。一輛輛解放軍公安人員的摩托車急駛而過。工地上,一輛敞篷吉普改裝的廣抪車旁,彪子按著了打火機……肖紅伸開雙臂,威嚴地守衛著一輛大型廣抪車門口,她為軍忙不見了,怒目環顧著。突然,傳來一陣排山倒海的吼聲,暴徒們狼奔豕突,如鳥獸散。肖紅抬眼看去,欣慰地笑了。強大的工人民兵隊伍,從四面八方出現了。廣抪車繼續燃燒著,老耿緊握方向盤,向正在一張被抬起來的桌子上發表渲說的小平頭衝去!黑煙烈焰中,江濤屹立著真理的聲音劃破濃煙,從他身後的喇叭中傳出來,響徹工地:“一小撮反革命分子聽著,你們必須立即繳械投降。想在中國大地上製造匈牙利事件,只能是自取灰亡!工人民兵,人民警察,解放軍戰士,同志們!無情地鎮壓反革命,用鮮血和生命保衛黨中央、保衛毛主席!”“保衛黨中央!保衛毛主席!”口號聲匯成黃河怒濤……“黃河大學民兵師”“黃河水利機械廠民兵師”大旗閃過,分成兩路;從大壩兩側包圍上去……大壩俯瞰講頭:民兵和群眾組成十幾個包圍圈。暴徒們魂飛魄散,跪地求饒……地下,丟下一堆匕首,反動傳單,印油印冊子,手榴彈,汽油瓶……五十二大壩主席臺上,紅旗飄揚,陽光燦爛……韓凌、宋平坐在主席臺右側,他們身後站著一串狼狽不堪的反革命分子。工人民兵,人民警察,解放軍戰士威嚴肅立,臺下,民兵坐成整齊的方隊。江濤:“同志們,過去我們常說要警惕和平渲變,今天的事件又說明,社會上的反革命分子依靠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大官,就可以公開地用暴力向我們奪權。”他蔑視地看了韓凌一眼,”但這是痴心妄想!同志們,北京的反革命分子也遭到了同樣的可恥下場?天安門反革命事件被粉碎了!”群眾振臂交呼:“狠批鄧小平、鎮壓反革命!”江濤繼續講:“毛主席最近指出:搞社會主義革命,不知道資階級在哪裡,就在共產黨內,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走資派還在走。”一條大林語從起重機上垂下來,正好懸在韓凌頭上;“走資派還在走!”韓凌臉上的肉不自由主地抽搐著:“我要向中央控告!”江濤微微一笑:“你說的中央,光非是鄧小平。但是決定中國命運的不是一兩個小丑,而是經過文化大革命鍛鍊的億萬人民!”突然傳來熱烈的鑼鼓聲,人們向公路看去。一支彩車組成的軍隊向大壩開來,駛進會場。趙大姐容光煥發站在第一輛裝有擴音口的宣傳車上,興奮地揮午著手中的報紙,車還未仃救,就大聲地向人們宣佈:“同志們!同志們!”毛主席、黨中央發佈了央有重大歷史忌義的兩個決議!”群眾激昂、歡聲雷動、韓凌軟在椅子上。主題歌起。講頭推出《人民日報》登載“兩個決議”的特寫。大壩工人群眾傳遞閱讀著《人民日報》,暮悅萬分。鞭炮齊鳴,群眾揮午綵綢,敲鑼打鼓。江濤手持報紙,站在大壩上,看著萬里黃河,對群眾說:“你們看這奔騰不息的黃河,它要把一切阻擋革命洪流的沉沙、汙泥衝進汪洋大海!讓我們在社會主義革命的大邊上,迎接十次、二十次、三十次對資產階級列反擊戰吧!”伴隨著江濤的話音,閘門開起,一股激流裡摸著大量泥沙,呼嘯而出,聲震天地,一瀉千里,奔向五色彩虹的遠方。(劇終)